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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实长征,特殊魅力 ——赣南名家郭晨讲述“特殊连队”的故事(四)

来源:网络 时间:2022-09-24 11:32:35
导读本期续登郭晨先生长篇纪实文学《特殊连队》第四章,同时推荐著名主编、学者、作家评介《特殊连队》的文章《对历史的独特感悟》。

本期续登郭晨先生长篇纪实文学《特殊连队》第四章,同时推荐著名主编、学者、作家评介《特殊连队》的文章《对历史的独特感悟》。

对历史的独特感悟

再现红军艰苦卓绝的长征生活的经历情形,有人用回忆录,有人用采访记,有人用小说,有人用话剧。

郭晨在借助采访纪实的方法时又自觉地吸收并有效地采取了报告文学的笔法,从而使他的作品有了新的特点。

历史是一种存在,只有承认并尊重这种存在才可能接触历史,并如实地描写反映历史的面貌。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历史不存在写的问题,而是对事实和实物的挖掘的问题。

郭晨极其看重那些被“正史”遗漏或不取的史实,或者说更有心于从“正史”之外去捡拾那些有价值的“野史”资料。

因之,他的作品往往给人以强烈的真实印象,在大量看来充分生活化的历史细节中,透射出真实的历史和历史中那些活生生的人的精神品德及心灵情感来。

郭晨热衷于搜求历史生活中那些鲜为人知的生活细节,源于他对历史生活的一种理解感受和对一种写作特点的追求。

人类的发展和社会的变革,自然取决于某些重大历史事件的发生和杰出人物的出现,但是,历史不应被简单地视为人类社会生活的编年史,历史还应当成为某种精神生成和延续的载体。

郭晨正是共鸣于那种无私、坚毅精神而奔向历史生活的。郭晨的写作思维是在延伸到过去之后,又返还到现实中来的。

从历史还到现实需要广阔的目光和对现实的真切理解。

郭晨把历史的真实与对无私、坚毅精神的倡导连结到一起,这就使他的作品在不违于历史的同时大有益于现实,从而具有特殊的个性和价值。

——李炳银(《报告文学》主编,中国作家协会创研部研究员)

郭晨在文学座谈会上演讲

《特殊连队》没有把笔墨的重点放在军事活动和政治斗争上,而是写生活,写长征中的老同志、女战士和伤病员丰富多釆、生动活泼的生活。

他们是那样平凡、普通,但他们是真正的英雄,是胸怀革命理想、有着严密组织纪律性的革命者,他们真正是“特殊材料制成的”。

书中用大量具体生动的事例表现了这一点。

比如写他们过草地时如何用酥油炸皮带吃,如何充分地利用脸盆来维持女性的生活,以及她们的爱情、婚姻。

她们在飢饿和寒冷中高唱山歌,在生死未卜的途中追逐嬉闹,一桩桩、一件件,多么动人心魄。

更感人的,是几位女战士生小孩后,毅然决然地把亲骨肉送给老乡,义无反顾继续长征。

这些细节的描写,使人觉得她们非常亲切、可爱。总之,这本书是写长征中人的生活的。

长征不容易,写长征也不容易。

像《特殊连队》这种写法,也是一种创造,而这种创造是成功的。

——童小鹏(原国务院副秘书长,周恩来办公室主任,长征红军)

(图二)郭晨接受记者采访

郭晨接连发表了多部有关女红军长征的纪实文学书籍,除《特殊连队》外,还有《贺子珍》《巾帼列传》等书,这些作品史料翔实丰富,细节生动感人,在社会上引起了广泛的反响。

郭晨是在江西革命老区长大的,那里到处传颂着有关红军的故事和传说。很小的时候,他便对老一辈革命家产生了深深的崇敬心情。大学毕业后,他从事新闻工作,有机会接触许多长征老同志,也认识了著名部队作家王愿坚,从王愿坚以长征故事为题材的小说中吸收了很多营养。郭晨在写《特殊连队》《巾帼列传》时,选择了独特的视角,他没有把笔墨的重点放在战略战术和政治斗争上,而是通过女战士们丰富多彩、活泼生动的生活,挖掘她们在残酷艰难的环境里依旧没有泯灭的特性,显示出温馨的人性和人情美。

——池雨花(记者)

(图三)郭晨给学生赠书题词

《特殊连队》是一部纪实性的作品,讲述的是一个关于特殊连队的长征的故事。它之所以特殊,是因为这不是一般的战斗部队,而是一个由老人、妇女、伤病员等组成的,名为“干部休养连”的连队。其中包括董必武、徐特立、谢觉哉;包括陆定一、成仿吾、钱之光、陈伯钧、张宗逊、钟赤兵等;包括邓颖超、李坚真、贺子珍、刘群先、金维映、钱希钧、李伯钊、邓六金、危秀英等人。他们的“休养”不是在花前月下,或者宁静舒适的病榻之上,而是要跟随战斗部队,去投身硝烟炮火的锤炼,去与人间罕见的艰险搏斗,去向已经扼住他们命运咽喉的死神挑战!

史家往往注重事件,艺家往往注重人物;史家往往注重理性,艺家往往注重情感;史家往往注重宏观的把握,艺家往往注重微观的审察;史家重在成败得失的经验与教训,艺家更看重人的精神与美的张扬;史家重质,艺家重文……它们有联系,也有区别。一部出色的历史题材的文艺作品,总是要打通二者的间隔。在我看来,《特殊连队》就是一部打通了二者间隔的好作品。它是真实的历史,又是极富情感,做到了个性化、感性化,乃至典型化的艺术品。

——彭加瑾(原《文艺报》副主编)

(图四)电视连续剧《特殊连队》截图

《特殊连队》虽然是以震惊世界的中国工农红军二万五千里长征为题材,但它没有全方位、大视角地反映长征的全部过程和总体形态,而是将聚焦点集中在长征队伍中一个极为特殊的连队——由妇女、老人和伤员所组成的“干部休养连”。正是由于这一独特的艺术视角,使《特殊连队》在题材的选择上不同于以往所有反映长征生活的艺术作品,从而使观众得以从一个全新的角度,了解长征的价值,认识长征的意义;特别是知道在长征的队伍里,竟然还有这样一支举世罕见的连队,他们在漫长的长征途中,承受着比他人更艰辛、更严峻的生与死、血与火、爱与仇的战斗洗礼,从而给电视观众带来一种强烈的艺术新鲜感和巨大的艺术冲击力。

在这一独特题材的艺术处理上,《特殊连队》也非同一般,别有新意。它不粉饰历史,也不故作矫情,而是遵照历史的真实,采用纪实性的手法,大胆地从革命失败起手,以悲壮氛围开篇,使观众得以从一个新的层面,真实认识这一世界壮举的历史必然性,以及中国共产党人不屈不挠的奋斗精神。作品的结尾也不同以往,它没有正面表现长征的胜利,没有渲染锣鼓喧天,只是以一群长长的队伍向着既定目标艰难挺进收束。这样,反而更有深沉的意韵,更具象征的意义,并将一部纪实性的作品,升华到了艺术品的高度。

——高 鑫 (中国传媒大学电视与传媒学院教授)

(编辑:陈展峰  制作:谢永辉)

特 殊 连 队

文/郭晨

目 录

第四章  巾帼轶事

第一节 “迫击炮”

第二节  一路笑声一路歌

第三节  一筐梨

第四节  从苦中嚼出甜来

第五节  路途风寒心头暖

第六节  征途婴啼

第七节  以命救命,阶级情深

第八节  蘑菇中毒

第九节  粪中觅粮

第十节  周恩来解围

第十一节  和尚衣、马皮鞋

第十二节  脸盆的妙用

第四章  巾帼轶事

从江西瑞金出发时,红一方面军八万壮士中,有三十二位巾帼英雄,她们的名字是:蔡畅、邓颖超、康克清、李坚真、刘英、贺子珍、刘群先、金维映、钱希均、李伯钊、周越华、丘一涵、吴仲廉、阚士英(甘棠)、危拱之、危秀英、陈慧清、刘彩香、谢飞、曾玉、廖似光、李建华、肖月华、邓六金、钟月林、王泉媛、吴富莲、李桂英、谢小梅、杨厚珍、彭儒、黄长姣。袁儒、黄长姣出发不几天,就因病回转苏区,坚持到目的地的只有三十位女红军。

三十二位女红军都是经过左筛右选,才取得长征的资格。袁儒、黄长姣虽然因为疾病的原因没有走完艰险的征途,但她们以后的斗争经历证明她们不愧为巾帼英雄,理应在红一方面军长征“巾帼英雄榜”中占一席之地。

三十位女红军中,编制在干部休养连的有二十四名。据侯政回忆,除指导员李坚真和连队秘书吴仲廉外,她们分别以三种身份出现在干部休养连:一、休养员,有邓颖超(兼总支组织委员)、贺子珍、陈慧清、曾玉、金维映、刘群先、杨厚珍、丘一涵。她们因为伤病、怀孕或体弱,在连队休养,也做了大量的思想工作和群众工作。二、工作组成员,有李伯钊、廖似光、钱希均、钟月林、谢飞、肖月华、谢小梅。她们的任务是调查土豪,宣传群众,寻找民夫。三、担任政治战士,有危秀英、邓六金、吴富莲、王泉媛、刘彩香、阚士英、李桂英。她们的任务是随担架行军,做好担架排和运输班工作,稳定民夫的情绪,也要参加打土豪、筹粮筹款等活动,有时还得亲自抬担架,最为辛苦。

德国女作家王安娜在她的《嫁给革命的中国》一书中,带着极为崇敬的心情评述这三十位女红军:“与红军一起行动的女性……是红军战士的伙伴和战友。她们和丈夫一起作战,历尽艰难困苦,这些勇敢的女战士,受到全军、全党的信赖和尊敬。”

斯诺的夫人尼姆。威尔斯在《续西行漫记》中的《中国革命的半边天》一节,这样论述三十位女红军在革命中地位:“中国革命非常重视妇女,这和中世纪的骑士气概毫不相干,而是因为妇女进行了长期艰苦的斗争,自己赢得了在红星下的合法地位。她们即使称不上中国革命的骄子,至少也是平等的一员。在中国的外国人多数认为中国妇女比男子更为刚毅……”

红一方面军随军长征的三十位女红军,从瑞金出发,经过江西、广东、湖南、广西、贵州、四川、云南、西康、甘肃、陕西等十一个省,历时整整一年,长途跋涉二万五千里,没有一个牺牲,没有一个掉队,除两位留在路上工作的同志,都是先后安然无恙地到达陕北,这也是长征史上的一个奇迹。

这三十位女红军中,在战争年代牺牲、失踪、故世的有吴富莲、曾玉、刘群先、金维映、李建华等同志。一九四九年,新中国成立后陆续病逝的有周越华、丘一涵、甘棠、危拱之、杨厚珍、刘彩香、陈慧清、肖月华、贺子珍、李伯钊等同志。至今还健在的有蔡畅、邓颖超、康克清、李坚真、刘英、钱希均、谢飞、廖似光、危秀英、邓六金、钟月林、李桂英、王泉媛、谢小梅等十位同志。

这三十位长征女红军的身世经历,英雄业迹,性格风貌,将在《巾帼列传》一书里一一介绍,本书特辟一章,专门记叙她们在长征途中的趣闻轶事。

1

“迫击炮”

晴天朗日,江南的原野轻盈、美丽。黄沙沙的田塍路上,长满青青的小草。活泼的青蛙,此起彼伏地鸣叫着。大河小溪的水,哗哗流淌。豆青色的天空,翠绿的树林,碧绿的流水,一片生趣盎然的绿色世界。

精神抖擞的红军队伍,行进在这片绿色世界里。

年轻的女红军,以她们清丽的身姿,婉转的歌喉,为这绿色世界,为这红色队伍,增添一种美丽的韵律。

她们手拄一根竹杆,肩负自己的行李和粮食,跨涧过河,轻巧敏捷。遇到小水沟,她们把竹杆往水沟里一撑,两脚一蹬,象撑竿跳高一样,灵巧的身子荡起在空中,象燕子一样轻巧地飞过沟去。

开头,她们的步伐可没有这样轻松。她们多数没有走过远路,其中又有几双“解放脚”(缠足之后放开的),刚出发几天,可把她们整苦了。从天亮走到天黑,一双脚象灌了铅一样,沉重酸肿,晚上要是不用热水泡泡,第二天就迈不开腿。许多人走着走着就落在后头了,老跟不上大队,因此受到责难。走了相当一段时间,她们的手脚才适应行军的节奏,能够步履裕如、边走边工作了。

她们的双脚争气之后,她们的嘴巴便厉害起来,有几个泼辣角色常常跟党和军队的领导人“吵嘴”。她们大多数是党和军队领导人的妻子,自己又有相当的光荣经历,不比谁矮半截,因此,对于军队中的平均主义思想和轻视妇女的现象,她们便毫不客气地开起“炮”来。据刘群先在延安的回忆,她们“吵嘴”的头一个原因是为粮食。当时规定,每天早上出发时,指战员要带够自己的口粮,或是米或是冷饭团,到了目的地伙在一起煮,吃大锅饭。可枪支、弹药、行李,每人的负担都很重,有的同志出发时带的口粮不足,到了目的地揩别人的油。女红军当时吃不过男同志,她们有时吃不饱肚子。她们不干,吵起嘴来。领导同志不得不对她们妥协,让她们检查行军纪律,出发时,调查每一个人是不是都带足了自己的口粮,没有带的不给吃。

为了减少矛盾,使女红军能安全到达目的地,据刘群先在延安跟外国记者的回忆,中央红军一出了江西,女红军便集中起来建立一支特殊的妇女队,让她们自己照料自己。由总工会女工部长、博古的夫人刘群先当队长。女将们有足够的能力照料自己,她们打土豪、筹粮款,保证自己能吃饱肚子,还能将多余的粮食支援男同志。妇女队才成立一个月,进入贵州地域时便解散了。后来建立了干部休养连,多数女红军编入干部休养连的妇女班。

贵州的山岭,峰回路转,与江南秀嫩的风光相比,显得峻峭。

彭德怀率领三军团的指战员们在山路上行进着。

扛着梭标的娘子军,担任着政治工作任务,从斜路上插过来,穿过彭德怀的队伍,抄近路往前趱程。当时有严格的规定,不准在行进的队伍中间穿插行走。因此,三军团的干部冲女红军说起俏皮话来。

“喂,不许插队,掉队的娘子军跟在部队屁股后头慢慢走吧!”

“嘿,妇娘子还是不行呀,打不了仗,跟不上队!”

娘子军们也不好惹,停下步来,叽叽喳喳地回敬他们。

正暄嚷间,浓眉阔脸的彭德怀走了过来,看见这些扛梭标的娘子军,乐开了:

“哟,拖尾巴的迫击炮来了!”

找到“迫击炮”这样一个词来开娘子军的玩笑,他很高兴,从此他一碰到这些女红军,老远就喊:“迫击炮来了!”“欢迎迫击炮!”

说真的,女红军还真有一股“迫击炮”的劲头和威力:勇敢顽强,吃苦耐劳,一路上行军做工作,都不亚于男红军。除了几个身体不好的老大姐,他们多是工作队员、政治战士。她们的任务主要是照顾伤病员,分派担架,做伤病员和民夫的思想工作。每个政治战士要管三、四副担架。抬担架的民夫多是临时雇来的,一块银元一天。他们对革命的认识有深有浅,行军时,政治战士要同民夫走在一起,鼓励他们跟上队伍,有时甚至要顶替他们抬担架。宿营时,又要照顾民夫的生活,让他们吃饱睡好。夜行军,走小路,她们不知摔了多少跤,不叫一声苦,不喊一声痛。

危秀英、邓六、钟月林、刘彩香、吴富莲、王泉媛、李桂英等几个政治战士,还有指导员李坚真都帮民夫抬过伤病员。

她们手脚灵巧,也手脚不停。白天行军,有时一天急行军一百二十里,她们不比谁少走一步,洗脸、梳头都顾不上,遇到小水坑,撩几掬水在脸上,用毛巾一擦,又急急赶路。她们跟在担架的前前后后走着,宁可自己忍饥挨饿,也要把自己背上的粮食省下来给民夫吃,让他们吃饱好有力气抬伤病员。到一个地方驻扎下来,她们顾不得自己洗漱,忙着寻找 稻草,烧点水让民夫洗脚,然后又要出发去找民夫替换走累的民夫。当时找民夫很不容易,因受反动派的蛊惑宣传,老百姓都躲到山上去了。她们往往要连着爬好几座大山,才能找到躲藏的群众,还没喘过气来,就要用嘴巴宣传群众,说服他们援助红军。好不容易动员几个群众来抬担架,爬山越岭赶回驻地,往往部队已开拔了,又得马不停蹄地追赶队伍。她们一身雨,一身汗,一身泥,也一路笑,一路歌,乐乐哈哈地吃着苦,走着路。

最头痛的还是找马。过乌江的时候,马匹几乎损失殆尽。仓促扎起的竹制浮桥,载重能力有限。马的主人上桥之后,跟主人有了感情的马也“咴咴”叫着爬上桥去。浮桥上的马匹太多,浮桥沉落水中。为了保障红军指战员的安全,守桥战士只得忍痛开枪,将踏上了浮桥的马打死,不准岸边的马再上桥去。过了乌江,指挥员和伤病员普遍缺马。干部休养连女战士的任务除了找挑夫,又增加了一项任务,找马夫和马。马是当地老乡珍贵的交通工具和运输工具,要很费口舌和付出代价,才能动员老乡牵着马送红军一程。贵州的马和骡子,由于山道崎岖,四个蹄子都钉有铁掌,掉了一块蹄掌,马就不能行走。马主人还不干,嚷嚷说:“把我的马腿搞坏了!”要赔偿损失,马主人才肯牵回去,又得重新去寻找新的马匹。所以找马往往比找人难。

政治战士有时还要留在队伍后面做收容工作,帮助体弱或因病因伤而掉在后面的同志背东西,鼓励他们赶上队伍。哪怕敌人的子弹就在头顶上呼啸着飞过,她们也照样沉着地履行自己的职责,背着许多东西,躲着敌人的弹火,跑步、爬山,还要招呼战友跟上来。有时嗓子喊干了,渴得冒火,累得想在原地停一分钟,喘口气,环境又不允许。时间一长,她们也摸索到了经验。爬山时闭住嘴唇,咬紧牙关,用鼻子透气,这样就好得多,也容易坚持。

她们的嘴巴象“迫击炮”一样厉害,身体也象“迫击炮”一样有战斗力,顽强、坚毅,有惊人的内在力量。她们给自己提出的口号,朴素而简单:“不掉队、不带花、不当俘虏、不得八块钱。”生病、负伤,实在走不动的,当时的办法是每人给八块光洋,寄在老百姓这有里。“不得八块光洋”,就不能掉队,不能负伤,不能生病,这几条男红军做到都不容易,对于女同志来说实在太难了!

她们遇到的困难带来的后果不是一般人能想象得到的。十雨是常事,淋得象落汤鸡。对于男同志来说,淋雨只是个伤风感冒的问题,而给女战士带来的麻烦则远远不是咳嗽打喷嚏,饥、寒、湿郁积的恶果,是月经来不了,污血从鼻孔里流出来,浑身有一股说不出来的难受劲,还得不声不响地咬着牙追赶队伍。到了后期,女同志普遍停经,有的因上经终生不育。生理的障碍,带来的整个身体机能的失调,但她们坚韧地忍受着,一声不吭。一旦发现有病,就可能得到不想得到的“照顾”——被寄放在老百姓家里。

女同志在生活方面有些特殊的也是起码的要求,比如行军一天休息下来,弄点热水洗洗身子,烫烫脚,活动活动血脉,恢复一下体。连这点可怜的要求也经常不能满足。爬雪山,过草地,深入无人区,她们到哪里弄热水去?到了甘肃,她们遭遇到了严重缺水的困难,一个多月没有洗脸,长时间没有水喝。嘴唇干裂翻皮,全身脏得难以忍受,脸上蒙着灰尘,只有两只眼睛是白的,还能射出微弱的生命之光。

她们还要忍受委屈。

部队经过的大多是人烟稀少的地区,粮食、药品极端缺乏,许多伤员的伤口溃烂,没有药换洗涂抹,有时还吃不上饭,喝不上水。病痛的折磨和饥饿的熬煎,他们容易急躁,情绪失控,免不了发脾气,特别是在伤口疼痛难熬的时候,甚至骂人,有个别伤员还用拐杖打她们。

面对伤员的粗暴行为,女战士们没有一个女火的。她们想得开:他们毕竟是为革命挂花的呀!他们舍得付出鲜血和生命的代价,我们难道就受不得一点委屈?因此,她们鼓励伤病员克服困难,树立战胜伤病的信心,用女同志特有的细致和精心,周到地护理伤病员,减少他们的痛苦,尽量满足他们的要求。

2

  一路笑声一路歌

根据地丰富的斗争生活,孕育了一批妇女歌手。尤其是来自江西、广东、福建的妇女,更喜欢唱山歌。艰苦的长征历程,她们总是一路笑声一路歌。她们自编了山歌几百首。其中最有名的山歌手是李坚真、李桂英、王泉媛、邓六金,其他女红军也能唱。

从江西出发的时候,她们留恋火热的斗争生活,瞻望迢迢的征程,用兴国调唱了起来:

哎呀嘞——

分田分地阶级忙,

革命处处为人民。

牢记国仇和家恨,

北上抗日去长征。

路途是艰辛的,长夜茫茫,脚步嚓嚓,单调而疲困。行军到半夜之后,腿脚发沉,眼皮似灌铅,走着走着就能打呼噜。这时候,她们又用歌声来驱除透入骨髓的疲困,驱逐紧贴眼皮的瞌睡虫:

哎呀嘞——

十月里来秋风凉,

中央红军远征忙。

星夜渡过于都河,

古陂新田打胜仗。

到了遵义,她们多么喜悦,山歌唱得也格外开心:

三月里打回贵州省,

二次占领遵义城。

打坍王家烈八个团,

消灭薛吴两师兵。

山峰如铁,江涛激荡。在马灯的映照下,江水闪着银灰色的光点,伴着低沉雄浑的涛声,载着红军战士的渡船,向对岸划去。浪花飞溅,打湿了衣襟,凉润了脸颊。刚摆脱敌人的追击,前面又隐隐传来剧烈的枪声。山歌手们应和着涛声,低沉地唱着:

金沙江水急又深,

手牵手来心连心。

阶级姐妹团结紧,

不怕敌人百万兵。

歌声直抒胸臆,歌词从斗争经历中奔涌而出,真挚动人。

天是这样黑,伸手不见五指;路是这样滑,一步三跌,天空还不断地泼着雨水。顺着大渡河岸的崎岖山路,休养连艰难地摸索着。白天,他们刚挨了敌机轰炸,马夫和马匹炸死炸伤了不少,更增加了连队的困难。李坚真搀扶一个负重伤的马夫,跌跌撞撞地走了五里路。到了一座破败的山庙旁,马夫喘着气说:“指导员,我不行了,你们走吧!”李坚真把所有的衣服盖在他身上,又留下一些粮食和钱,含着眼泪一步三回头地跟即将断气的马夫告别了。她飞跑着赶到前面去指挥连队前进。

天快亮了,前面的部队已经过了铁索桥,可干部休养连却还停留在一个小镇子上,挪不动窝。该死的敌机给连队造成的损失那样惨重,担架没人抬了,药箱没人挑了,对重伤员只得写好条子,留下钱粮寄在老百姓家,可重要人物不能丢下,又没有人抬他们,怎么办呢?

刚好毛泽东从小镇上路过,见干部休养连还停留在镇子里,关心地问:“坚真,你们怎么还不走呀?”

李坚真无可奈何地说:“主席,我们走不动了,担架没人抬。主席,你快走吧,别管我们了。”

“你都敢在这里顶,我怕什么!”毛泽东说完,招手让警卫班长过来,命令说:“警卫班统统留下来,帮助休养连抬担架,挑药箱!“急得没有办法的李坚真,感激得流下了眼泪。

毛泽东关照好后,大踏步往前走了。警卫班的战士抬起担架,挑起药箱,背起病号,急速向泸定桥走去。

铁索桥上铺上了木板,晃晃荡荡,人走上去象荡秋千,头晕目眩,女红军们还要挑药箱,大块头李坚真还得抬着担架过桥。她被铁索桥摇摆得站立不稳,就解下绑腿,把担架绑在肩头和手臂上,两只手扶着铁索,摇也好,摆也好,人和担架都安然无恙。桥摇浪漫,浪激豪情,她又引吭高歌:

哎呀嘞——

红军抢渡泸定桥,

炮火连天铁索摇。

献身革命心不跳,

女兵争把药箱挑。

面对琼玉一般的冰山,她们亮开嗓子:

夹金山上雪凝冰,

脚踏冰雪奔前程。

革命豪情比火热,

熔冰化雪步不停。

脚踏茫茫草地,她们放开歌喉:

万里行军过草地,

铁脚踏平烂泥滩。

七天七夜胜利过,

红旗指向六盘山。

过草地时,遭遇敌骑袭击。没有对付骑兵经验的红军战士,开始有点恐慌。朱总司令告诉他们不要怕,排枪射击。夜晚人马看不清,但挥舞的马刀闪出一圈圈白色弧光,这就是目标,朝着白光射击,百发百中。

红军战士编了一首打骑兵的山歌:

敌人骑兵不可怕,

目标又大又好打。

排子枪放一声杀,

我们瞄准它、消灭它、打垮它!

不太爱唱歌的危秀英,也情不自禁地唱起了这首山歌。

行军休息时,几个女兵坐在一块,就比赛唱歌。民夫走累了,抬不动担架要掉队,她们唱山歌给鼓励。她们常常边走边唱。登山时,她们抢先攀上山顶,看见山腰的干部休养连的同志爬不动了,就朝他们唱起来:“哎呀嘞,同志哥,拿出劲来翻山头……“唱呀唱的,唱得他们都加快了脚步,很快登上了山顶。环境不允许唱时,她们就哼山歌、念山歌。

山歌,抒发出女红军的豪情,变成了无形的力量、无字的命令,召唤多少人奋起,鼓舞多少人前进。

女红军不但善歌,而且善舞,载歌载舞才是她们的本色。从瑞金出发的时候,邓发就讲过,干部休养连人才济济,演出一台戏都不用借演员。在一年的转战时间里,她们演出过好几台戏。每场文艺晚会,“歌舞明星”李伯钊、危拱之都是主角,又是唱又是跳,给疲劳的指战员们带来许多欢乐。在干部休养连还出了一个“冷门”,农民出身的王泉媛原来是个演戏的能手。在遵义,王泉媛被调去做地方工作,发动群众开展反霸斗争,贵州老百姓的贫穷和国民党军阀豪绅对人民的严酷盘剥,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她怀着阶级仇恨登台演出,扮演贵州省长、军阀王家烈。她戴着礼帽、墨镜,拄着文明棍,自演自唱,惟妙惟肖,很受群众欢迎。到了甘肃,她又扮演马步芳,上得台来,先唱一支自己信口编的歌:马步芳在江北,阻拦抗日真可恶,压迫军民呀该灭亡;红军队伍为穷人,北上抗日打先锋,争取中华民族独立和解放,哝呀吆咳……吸引住观众,她便进入角色,饰演马步芳如何欺压人民,燃起当地群众反抗的怒火。

在甘孜、芦河一带,康克清跟她住在一起,对她的演出很赞赏,鼓励她每到一处演好军阀、恶霸如何剥削、压迫人民,揭露了敌人,群众就会拥护我们。演戏还有如此大的意义,王泉媛演得更上劲了。

3

 一筐梨

一九三五年四月,中央红军渡过北盘江,进入云南省境。云南兼有着平原和山区的秀丽和峻峭。丛山起伏,绵延数百里,森林茂密苍郁。田畴也开阔丰腴,白漂漂的水田里,一蔸蔸的禾苗被风吹得摇曳着似绿色锦缎。路两边的小山上,红花绿叶,芳香年鼻,引得蜜蜂蝴蝶穿梭飞窜。春色宜人,但气候不宜人。酷热的太阳曝晒着,天气热得躁人。红军队伍撑着五颜六色的纸伞,或戴着各式各样的斗笠,别有风味,

沿途的水也不好喝,又苦又涩,有一股咸碱味。酷热难耐,又没有清凉饮水解渴,红军指战员苦不堪言,有不少人病倒了。

黄昏,干部休养连来到云南边境一个村落。各个班走进事先号好了的房子,驻扎下来。

暑气未退的村子,显得冷冷清清,因为妇幼老少都跑光了,只有几声稀稀落落的狗吠。

谢飞(阿香)、钟月林、刘彩香三个女红军,搀扶着病重的吴富莲走进一间低矮的屋子。她们在地面上铺了一层稻草,照顾着吴富莲躺下来。谢飞忍着饥渴,坐到灶前,用稻草烧水洗脚。

干部休养连的女同志每到一地驻下来,可以不吃不喝,首先得烧一盆热水洗脚,走了一天,脚肿腿胀,血液都聚集在下肢,需要用热水烫烫,疏散疏散,否则第二天起来,下肢会象木棍一样,梆硬干涩,走不动路。

谢飞坐在灶前,弯过身子扯着身后的稻草,往灶膛里添。扯着、添着,灶膛里的火熊熊燃烧。一捆稻草烧光了,她又去扯另一捆,使劲一抻,咕噜咕噜,从稻草底下滚出几个梨。哟,稻草堆里还有“宝”哩。她走了过去,拽起一捆稻草,露出一只箩筐。

“呀,梨,一筐梨!”她兴奋地嚷了起来。

“什么?梨?”钟月林、刘彩香闻声围了过来。

果然是满满一筐梨,青翠细嫩,好不馋人。大家的目光被吸引住了。被炎热熏了一天的女红军,这时候如果能吃到一只梨,该是多么甜美的事。她们多么想吃呀!可是红军有严格的纪律,不拿群众一针一线。如果梨主人在,还可以用钱买几个,偏偏主人躲起来了,又不知道价钱,只好遗憾地用稻草把梨筐盖上。

“哼哼哟,……”躺在一角发高烧的吴富莲轻轻地呻吟着。

谢飞又把手伸向稻草。她想,如果吴富莲这时候能吃到一只梨,比什么灵丹妙药还管用。她提议给吴富莲买一只梨,大家一致赞同,可是给多少钱呢?犯了难。她们决定往多里给,一只梨留十二个铜板。这十二个铜板远远超出一只梨的价格,因为云南物产丰富,东西便宜,一元钱可买八十斤大米、三十斤肉。

钟月林、刘彩香把梨切成一片一片,喂吴富莲吃。吴富莲吃了梨,顿时感到嗓子清爽,精神好多了。谢飞拿出一张纸条,铺在砧板上,掏出半截铅笔给没有见过面的房东写条子:“老乡,我们是工农红军,路过此地,住在一你家。我们有个病号正在发高烧,买了你一个梨,现留下十二个铜板。没有征得你的同意,请原谅。”

条子和铜板搁在梨筐上,掩上稻草,她们喝了几茶缸开水,这才舀水洗脚。洗完脚,她们解开几捆稻草,垫一层在地上当褥子,盖一层在身上当被子,闻着诱人的梨香,很快地进入了梦乡。

4

从苦中嚼出甜来

天地间是一片苍灰色,贫瘠的颜色,荒凉的颜色,饥饿的颜色。

这片苍灰的颜色作衬景,一群穿着苍灰色军服的红军指战员,坐在大雪山脚下啃生苞米。多少天没有吃正经的粮食,多少天没有吃油盐了,牙齿和肠胃功能都退化了,啃着这留作种子的干枯苞米,味同嚼蜡,怎么也吞咽不下去,又粗又硬的米粒,嚼得牙齿生疼。没有耐心而又饥肠辘辘的女红军,干脆囫囵吞下去,放弃了味觉上的享受,以能把肚子撑饱为满足。

蔡畅大姐却很有耐性,她坐在一边,不动声色地慢慢嚼着,把苞米粒嚼得碎而又碎,嚼出甜味再往肚子里咽。她有了体验,便对囫囵吞的女红军介绍说:“你们不要囫囵吞,要慢慢嚼,从苦中嚼出甜味来,又好吃又有营养。”

女红军照她的办法吃,一粒一粒慢慢嚼,果然吃出了甜味,由聊以充饥变成了一种享受。

从苦中嚼出甜来,这话太合辩证法了!苦中本来就包裹甜,如果囫囵吞,苦只是苦;如果把苦揉碎,细细咀嚼,甜在其中。女红军们很会苦中作乐,在没有欢乐的地方寻找各种乐趣,调节自己的精神生活。

这些女战士多数还是年轻姑娘,很有几个属于活泼型妇女,她们在老同志面前有时也淘气得令人哭笑不得。她们不时地寻找机会戏弄老头子。董老就被她们捉弄过一次。那是在云南和贵州交界的一个县城,部队驻扎下来,李坚真和廖似光,一个提壶,一个拿盆,要去洗澡,恰好遇到董老。

“你们到哪儿去呀?”董老问道。

廖似光一本正经地说:“我们买了个鸡,杀鸡去!”说完向李坚真伸伸舌头,使个眼色。

董老没有注意她们的神色,信以为真,回到连部,很高兴地对连长侯政说:“她们真有办法,还买到了一只鸡。”

侯政哈哈大笑:“哪里是杀鸡?你受骗了,她们是去洗澡。”

董老哭笑不得:“这班丫头!”

由于行军紧张,卫生条件差,经常不洗脸,不洗澡,不脱衣睡觉,住处也不定,老百姓房子、草垛、墙角、野外,什么地方都睡过,女红军的头上、身上长满了虱子。

虱子多到什么程度,有一个细节足以说明。过完草地上的一条河,走在后面的钱希均,远远地看到哥哥钱之光摇摇晃晃地走过来,就站住等他。钱之光拄着根棍子,手上提溜着一件用草绳捆着的毛衣,一瘸一拐地走着,什么行李也没有了。脸上瘦得不成模样,腿却水肿得厉害,样子十分可怜。等他走近,钱希均问是怎么回事。钱之光叹息一声,告诉她,行李都放在马背上,过河的时候,由于河水流得急,把马冲走了,只剩下一根棍和一件毛衣,这件毛衣还是钱希均在上海做地下工作的时候买了送给他的。她接过毛衣一看,都破成一个个洞,洞里藏着一堆堆虱子,蠕动着,看了让人汗毛都竖起来。钱希均接过毛衣,坐下来捉虱子,捉了半天也没有捉干净。

这对这种现象,彭德怀用一句精辟的话概括:“无虱不成军,没有虱子的不算长征干部!”

女红军身上的虱子更多,浑身刺痒难耐。尤其在行军走热了身体,或晚上睡暖了身子,虱子得到适当的气温,便放肆地活动起来,在身上到处蠕动,弄得人全身的神经都紧张起来。休息的时候,姐妹们便围在一起互相捉头上的虱子。捉虱子遂成了一种乐趣。

徐特立还编了一个“捉虱舞”,他在路上和到了瓦窑堡、延安,都亲自表演过。舞蹈动作很简单,但他表演起来却很有趣。只见他将羊皮袄反过来穿,羊毛露在外面,戴个破毡帽,左手一举,右腿一抬,身子一歪,然后右手一举,左腿一抬,身子一歪,摇摇扭扭地走出场来。两只手轮番到羊毛里搜搜,装着捉一只虱子,口里说:“虱子?”放进嘴里“哔剥”一声,又肯定地说:“是虱子!”就这样手脚不断地重复这些动作,嘴里连连地说:“虱子!虱子!”“又一个,又一个!”由于他幽默的长相,幽默的神态,幽默的表演,逗得大家笑疼了肚子。

以后女红军觉得捉虱子太费事,捉不胜捉,索性剃光头。邓六金学过理发,她便施展自己的技术,教会了大家理发,互相推成了光头。秃颅怕人笑话,便做个帽子戴上。有时,调皮的小伙子突然出现在她们背后,一把将她们头上的“遮羞帽”摘掉,然后连声叫道:“尼姑!尼姑!”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这已成了一乐,男战士叫她们“尼姑”,她们自己也互叫“尼姑”。

到了少数民族地区,饿肚子是男女红军尝到的最大的苦楚,找到一点粮食,当然也就是找到了最大的欢乐。

过了大渡河,首先一步棋就是筹备爬雪山的干粮。有一天,朱总司令带着危秀英、邓六金、刘彩香等八个男女同志去向藏胞买粮食。一路上,朱老总兴致勃勃地教大家辩认野菜,拔些野菜作辅助口粮。这时候,田野光秃秃的,藏民已经割完了青稞麦,并把新收的粮食藏了起来。朱老总他们走了很远的路,才发现一块青稞,长得稀稀落落的。经过打听,了解到是因为青稞结实太少,主要不打算花功夫收割了。朱老总站在青稞麦前,严肃地对女红军们说,即使群众丢了不收的青稞,我们也要执行红军的纪律,不能白割群众的庄稼。他要女红军把二十块光洋送给麦地的主人——一个藏族老大爷手里。他们割下一堆青稞,烧起一堆篝火,把麦穗放到火上去烤,烤焦麦壳后,用手把麦壳搓掉,一把一把往嘴里送。

正吃得高兴,朱总司令很有趣地望着她们,忽然笑眯眯地对危秀英说:“矮子,你成了大花脸啦!”大家相互一瞧,可不是么,一个一个的嘴巴周围都被炭灰糊得黑黑的。女红军们打趣起来,你说我画了个“大花脸”,我说你长了“大胡子”,指指划划,笑弯了腰。刚吃饱肚子的红军,笑声是那样爽朗,似乎他们从来就没有饿过肚子似的。

草地“跳舞”,也是她们的一种乐趣。

她们在茂密的草丛中穿过,有些草长得比人还高。草丛下面是软绵绵的淤泥,有些地方还隐伏着河沟。这时,她们出发时带的草鞋都穿破了,大家分头去找些生牛皮,剪裁成鞋底形,用一条绳子把脚板包裹起来走路。这样走路脚底不稳当,滑来滑去,摇摇晃晃,象一个舞蹈赏的台步。她们便开起玩笑来:“我们就是在跳集体舞哩!”可不是么,左脚踩下去,身体向右弯,右脚踩下去,身体向左弯,逗得大家都得“跳舞”。

说说笑笑,打打闹闹之间,苦难变得不那么沉重了,心情在饥寒的煎熬下也轻松很多。

5

 路途风寒心头暖

钟月林护送的担架,已经落在队伍后头了,民夫实在太疲劳,抬不动了,伤员本来可以走几步路,但他硬是不肯走。军情紧急,后面有追赶的敌兵,前面离自己的部队很远,钟月林只好自己抬着担架追赶队伍。她和她护送的担架掉了一天队,如果遇上敌人,多危险啊!

邓六金抬着担架爬了一座大山,累得吐血。而她亲自抬担架又何止一次。

到了少数民族地区,有一天傍晚,谢飞和几个女红军上山去找民夫,由于语言不通,女红军刚一开口,山上群众立即举枪开火,搭弓射箭,差点打中她们。但谢飞她们没有畏缩,找到一个略懂汉语的人,象招待大爷一样给他吃饱,给他钱物,让他用本族语言动员山上的群众下山来。那些群众终于走下山来,为红军服务。

这些信息都反映到总政治部代主任李富春那里,他在思考着。

出发的时候,压在女红军肩上的担子太重了,超过了女同志所能随的限度。李富春终于下了决心,他说:“这些女同志,能跟着走就不错了,给她们那么重的负担,不应该!”总政治部表扬了担架连的女红军,撤销了担架连,把她们并入了干部休养连。干部休养连的女红军也不再抬担架了,她们背上的负重也有所减轻,由原来每人背十五斤米,减少到只背五斤。

路途风寒心头暖。党的关怀,同志间的友情,时时温暖着女红军的心。与四方面军会合,董老派危秀英、刘彩香、邓六金去带四方面军的家属队。家属队没经过训练,小脚女人又多,带的东西笨重,行动缓慢。天下着大雨,道路泥泞。她们几个女红军领着家属队,沿着董老们前进的方向走了一天一夜,掉队了。忽然碰到当地民团和少数民族反动武装,被冲得稀里哗啦。几个女红军没有战斗能力,只好挥泪甩掉家属队,追赶董老去搬救兵。

追上董老,她们流着眼泪讲述了路上的遭遇。

董老亲切安慰她们:“你们回来就好,辛苦了,肚子一定饿了吧?我这里有点吃的,快吃点吧!你们放心,部队会派人去救援家属队的。”

过了三天,到了打鼓山,党总支开会,有的同志提出要开除这几个女红军的党籍。邓六金是个“大炮”,跟他吵起来了。董老向李富春作了汇报。李富春思考一会后说,不能再让她们带家属队了,她们没有战斗力,遭遇敌军会一块牺牲的。后来,李富春决定把干部休养连的女红军分散,邓六金与丘一涵分派到了三军团,其他女同志有的分到国家保卫局,有的分到其它军团,由野战部队保护行军。

中央领导同志非常重视女红军的人身安全。有一次,吴富莲和另一个战士两天没有吃饭了,她们外出工作时,在一个老乡家里发现一个砂锅煮着野菜,她们吃了一半,留下了两人一天的生活费——十个铜板。由于形势险恶,女同志外出执行任务,都要有武装保护。有一次,因为任务紧迫,她与王泉媛外出筹粮没有带武装,恰好碰到周恩来。周恩来关切地问:“两个小鬼到哪里去呀?为什么不带武装?”他表扬了两位女红军的勇敢,又生气地写了个条子,批评她们的政委不该让两个女同志空手去筹粮,万一遇到敌人太危险。

她们在生活上得到更多的关心、照顾。董老和蔡畅大姐经常检查女红军的干粮袋,发现谁的空了,就把他们的干粮分给谁一部分,并向这些“毛丫头”问寒问暖。几个女红军在沙窝吃蘑菇中毒后,去找蔡畅。蔡大姐把自己仅有的一点青稞炒面给了她们。过雪山后,进入草地前,蔡畅知道危秀英是个大肚皮,一个人吃三个人的饭,便将自己的干粮给她。蔡大姐有一块油布,下雨时,总要撑开和大家共用;分点“伙食尾子”,她也全花在女红军身上;她有骡子,自己很少骑,经常用来给女红军驮东西。

干部休养连到了卓克基,经过雪山的折磨,大家的身体都消瘦疲弱不堪,女同志们更是形容枯槁、精疲力竭,几百里充满恐怖和生命威胁的草原,却横亘在她们面前。怎么办?林伯渠同志暗暗为她们操心。他根据女同志的特殊需要,千方百计买来了一些酒和当归头,分给女红军煮水喝,以滋补身体。林老还通知部队,把杀了的羊头送给妇女班,吃了可以壮体治病。

一个个山羊头摆在女战士面前,她们茫然不解,也束手无策。

“林老,这山羊头吃了有什么好处?怎么做来吃?你快告诉我们吧。”刘群先拉住林老问个不停。林老从中医的角度,把当归头和山羊头对女同志的种种妙处,说得头头是道又把怎样煮,掌握什么火候,介绍得一清二楚。女战士们这才放开他,动起手来剥煮山羊头。

6

征途婴啼

军旅传婴啼,战士生孩子,这也是唯独干部休养连里才有的稀奇事。

旧法接生的年代,俗话说,女人生孩子是过鬼门关。在长征途中,女红军生孩子简直就像在阎王殿里寻找生路。

干部休养连里有五个女红军生了孩子,没有一个不遭罪的。这不但怀孕的女同志本人要忍受巨大的痛苦,而且也是连队的一件难于处理的麻烦事,不少同志要为此操碎心。董老和大姐们为着关心干部和革命的后一代,对大人和孩子的每一个细节都考虑得极其周到。在长途跋涉、炮火连天的困难条件下,为产妇准备好纱布、药品、包小孩的布,即使这样,孕妇临产时,董老还是不放心,部队要出发,他不肯先走。连里的干部心里都暗暗焦急,不晓得产妇什么时候生,又怕敌人追上来,都催董老赶快走。可是董老非得等小孩平安问世后才肯走。孩子挣扎着落了地,大姐们将婴儿洗得干干净净,用布包好,含着眼泪寄放在老百姓家里。这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呀!董老亲自给寄主写信,信写得恳切感人,字写得工工整整,有时纸上还滴着老人慈祥的眼泪。

过了老山界,到了贵州地界,曾玉忽然感到肚子一阵阵剧痛,额角渗出了冷汗。她捂着肚子,对同行的钱希均说:

“希均,我怕是今天要生,肚子痛得要命,你到了宿营地替我找点草纸好吧?”

钱希均点了点头,扶着她往前走。侯政叫了一副担架,把曾玉放到担架上。抬了一段路,忽然遇到敌人袭击,民夫跑了,无人抬担架,只好把曾玉扶上马背。这时,胎内羊水已破,流出血来,把垫在马鞍上的被子染得血红。实在不能骑马了,大姐们又把她扶下马来。

曾玉咬着牙一步一步地走着,忽然她身子往下一蹲,裤腿下流出一滩血,原来是婴儿的头露出一点来了。三位女红军连忙搀扶着她,一步一个血印地走了一段路,艰难地到了宿营地。

钱希均先到驻地,满村子找草纸,什么也没有找到,只好找到一把稻草。曾玉躺稻草上,生下了一个胖娃娃。

婴儿生不逢时,在母亲的怀抱里刚刚躺几个小时,第二天大清早,就要出发。孩子不能带着上路,只得忍痛放在稻草上,赤裸的身体上蒙着几根稻草,伴着董老写的一张字条,在空屋里声声啼哭。孩子的母亲被人搀扶着,告别了亲骨肉,一步一回头地走出了空屋。孩子在屋内嘶哑地哭叫,母亲在屋外掩袖抽泣。生完孩子就要走路,没有担架,而且头一天就过河,河水很深,几个人扶着她淌过去,产妇不满月手脚不能浸冷水之类的卫生要求,完全顾不了。她毕竟太虚弱了,又受风寒,走着走着,她晕倒了。大家设法找来一张木桌,让她躺在上面,由女战士们轮流抬着走。等她苏醒过来,需要吃点东西,却什么也没有,只搞到一碗豌豆叶。这事被在总政治部工作的蔡畅知道了,她把自己仅有的一包奶粉拿出来,送给了产妇。

邓发的夫人陈慧清生孩子更富有惊险的戏剧性。

在贵州的白苗地区。中央纵队早起行军,走到八点多钟,太阳出来了,敌机也出来了,在天上轰轰盘旋。国民党兵追了上来。隐隐地能听到炮声。五军团在打后卫,掩护中央纵队前进。军情紧急,行军速度不得不加快。

不早不迟,躺在担架上的陈慧清喊肚子疼,眼看就要生了。董必武、侯政、医生孙仪之,还有二个抬担架的民夫,只好从行进着的队伍中走出来,把产妇抬进路旁一间破屋子里,等待产妇分娩。孙仪之在屋内接生,董老、侯政在屋外坐着等。

也许痛得难于忍受,也许产妇这时候特别需要丈夫的抚慰,陈慧清在屋子里打滚,嘴里骂起邓发来。董老派人去找邓发。邓发来了,低着头站在一边,也没有法子。

真关键呀!敌机在头上飞,敌人在后面追,枪声都听得清楚了,孩子就是生不下来,产妇也痛得衰竭了。孙仪之干着急,在屋子里踱来踱去,一筹莫展。

屋外的侯政也急得坐不是、站不是。他劝董老先走,董老却稳稳当当地坐着,不动声色地说:“别急,想想看,还该准备点什么东西?万一生不下来怎么办?”经董老这么一说,急躁的侯政也冷静下来,仔仔细细地想问题,不那么火急火燎了。

可是,军情却更紧急了。枪声越来越激烈,与敌人的距离在缩短,再拖延下去就要出危险的。

这时候董老派人去告诉五军团的军团长董振堂,前面女红军正在生孩子,请他们顶住追赶的敌人。

董振堂很干脆:“你们不要管了,产妇慢慢生吧,我们顶着敌人。”

他命令团长吴克华率领一团战士,迎向敌人,展开勇猛的阻击战,付出巨大的代价,把敌人顶住了。

过了两个多钟头,快要到十一点钟了,婴儿才姗姗来到人世。

董老命令民夫立即将处于昏迷状态的陈慧清抬走,并叫侯政协助孙仪之处理善后。阻击战越打越激烈,婴儿带不了,孙仪之用一块白布和棉花包裹好婴儿,连同董老写的条子留在屋子里,沾满污血的手都来不及擦,赶紧追赶队伍去了。

打阻击的队伍一直顶到下午才撤下来。当一个指挥员知道一团人打阻击,只是为了生孩子,骂起来了:“为了一个孩子,牺牲了多少战士,太不值得了!”

董振堂严肃地说:“我们革命、打仗,不就是为了革命后代吗!”

是的,革命,共产党的宗旨,革命者的流血牺牲,都是为了千千万万的孩子,为了子孙后代的幸福。虽然,在革命过程中,革命者自己往往保不住自己的孩子,可他们的确保护了千千万万的孩子。

贺子珍也在路上生了一个孩子。

这天晚上,部队急行军到达贵州白苗地区的一个山坡旁,已经是九点多钟了。天墨黑墨黑的,没有一丝星光,下着小雨。这一天为了避免与衔尾追来的敌人遭遇,以急行 军的速度前进,一天走了八十多里路,大家都疲乏极了。部队还要继续以急行军的速度往前走。贺子珍肚子痛,在一家老乡简陋低矮的茅草屋子里休息,刚刚躺下,忽然肚子阵痛起来,越来越剧烈。休养连的大姐们手忙脚乱一阵,李治接生,钱希均当助手,钟月林打下手,董老和侯政在屋檐下等。不到十一点钟,就生下来一个娃娃。

什么东西都没有,就用警卫员吴吉清背的一个脸盆装上水,为孩子洗血污的身子,这个脸盆平时用来洗脸、洗脚、打饭装菜,现在又多了一项用途。第二天用它打饭时,盆沿上还有鲜红的血迹哩。

多可爱的孩子呵,哇哇啼哭着,仿佛在抗议对他(是男孩还是女孩,在场的人回忆不一致。这里姑且采用男孩的说法。)的怠慢。没有为他准备任何小衣服,只是用白土布包裹着他的光屁股蛋。上级有命令任何人不能带孩子行军,因为孩子的哭声会暴露部队的目标。再说连维持婴儿生命最低劣的条件都没有,也没法携带娇弱的小生命,孩子怎么处理呢?思忖再三,贺子珍把钱希均和吴吉清叫过来,一声一泪地吩咐道:“孩子不能带,你们想办法把他寄养在老百姓家里吧!战争是残酷的,不能怪我们不喜欢后代,实在是没有办法。让孩子在人民当中长大也好,他大了如果是革命的,会来找我们的!”

据钱希均的回忆,董必武和侯政向钱希均和小吴作了一些交待,交给他们一点钱和几碗鸦片烟土。他们就抱着熟睡的孩子找人家去了。当地老百姓不了解红军,都跑上山躲藏起来,他们在山沟里转了好长时间,才在山坡上发现一点昏黄的灯光。他们敲门进去,屋里只有一个瞎老太太。钱希均向老太太宣传了一番红军的宗旨,就委婉地说到了本题:

“现在我们要出发打王家烈去,为干人报仇。行军不能带孩子,这个刚生下的婴儿寄养在你家里,送给你做孙儿吧,长大了还能帮你干点活。”

“我没有奶,年纪也老了,身体差,带不了哇!”老太太为难地说。

“不要紧,做点米汤喂他就行,等村子里的人回来,向她们讨点奶,孩子说大就大了,你老人家就收下吧!”钱希均耐心地劝说着。

这个苦命的孩子就这样留在荒僻的路途上了,他的命运是可想而知的。孩子是母亲心头的一块肉,四十五年之后,当侯政到医院里去看望贺子珍,贺子珍提起这个连面目都记不清晰的婴儿,心里泛起的苦楚也是难以形容的。

在路上生孩子的还有廖似光、吴仲廉。她们受的苦和孩子的命运大同小异。

征途上的婴儿没有活下来,但新中国的婴儿却活得那么幸福、美满。

7

  以命救命,阶级情深

云贵高原的山,高;云贵高原的水,涩;云贵高原的天气,燥热。

进入云贵高原的一座大山,身体最棒的邓六金,忽然病倒了,拉痢疾、发高烧。她吃不下东西,也走不动路,一步一步挪,趔趔趄趄,还经常要到路边去拉痢,渐渐地掉了队。掉队是危险的,主力部队不允许插队,就会越拉越远离自己的队伍,最后落得孤身一人,被敌人杀害。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她曾流着泪要求寄放在老百姓家里。

危秀英望着落在后面的邓六金,心里很难受,便向连长请求留下来,护理邓六金跟在队伍后面走。危秀英替她背着行李,给她找水喝,还用小刀削一根棍子作手杖,让她拄着走。邓六金实在走不动了,她望了望个子矮小,累得满头大汗的危秀英,声音瘖哑地说:

“秀英,你走吧。把我留下,要死就死我一个吧!”

“不!我们都不能死!”危秀英断然说,“只要我在,就不能把你一个人留下!”

危秀英搀扶着邓六金往前走,一个疼痛,一个疲劳,两个人的步履都很艰难。黑夜笼罩着大山、小路,她俩掉队了,前前后后都没有人,没有声响,担心和恐惧攫住了她俩的心。邓六金腿肚子直打颤,危秀英只好时不时地停下来,陪她靠着树干喘息一会儿。正在她俩绝望的时候,危秀英忽然看到半里路之外有几团闪烁的篝火。啊离部队不远了,快走几步就到了!可是邓六金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一步也不想挪动。危秀英拉着她,走十步喘息一气,走五步喘息一会,用了一个钟头的时间,终于走完了健康人五分钟就能走完的路程,赶上了队伍。

晚上宿营的时候,危秀英打开蔡畅送给她的半条毯子,紧挨邓六金睡在一起。蔡大姐的关心和友情,温暖着她们的心。就这样,危秀英陪邓六金走了四天四夜,一直到她病好赶上队伍为止。这四天四夜,她们经常落在队伍的后面,生命的危险时时威胁着她们。

征途迢迢,山险水恶,每个人随时都可能遇上危险。危秀英因为沿途吃的尽是野菜、树根、树叶,有一次胃痉挛疼痛,走不动路。邓六金又主动要求留下照顾她。陪着她慢慢走了几天,为她背行李,找吃找喝,一直护理到她病好。

她们两个对这件事的印象都很深,过了几十年,还在嘴上、心里互相感激着。是啊,以命救命的事情,只要生命不终止,是不会忘记的。

女经军搭救战友的事迹是很多的,危秀英还搭救过两个男同志。

在贵州境内,有一次她在路上碰上一具病号,独个子扶着枪坐在地上,因发高烧没有水喝,嘴唇烫焦了,身上没有一点力气。危秀英不认识这个男同志,但他戴着的红领章、红帽徽,沟通了战友之情。她连忙拧开水壶,递水给他喝。

一口又一口,这救命之水,使这个濒死的同志慢慢恢复了生气。她把他身边的行装全背到自己肩上,又挽起病号的手,蹲下身子,使劲把他背起走。一个矮子,背一个高大爬山,身子还挂满行李。危秀英行走困难,一步一歇。

背上的病人于心不忍,感激而又坚决地说:“同志,谢谢你!你太吃力了,放下我,你走吧,我不能拖累你!”

背不动了,实在是背不动了!可是,后面隐隐传来枪声,敌人已经追了上来,这时候放下背上的同志,无异是往虎口里送啊!

“不!只要我活着,就不能丢下你!”

危秀英拼尽全身气力,背着这个病号爬过了两座山。她回头一看,敌人已经赶到他们刚爬过的第一座山头,子弹在头顶呼啸掠过,眨眼功夫就能追上来。好在他们头上有伪装,敌人没有发现。危秀英一振劲,以树丛做掩护,背着病号迅速飞跑,一直将他送回自己的队伍。

危秀英没有打听这位同志的名字,也早把这件事忘了。过了二十多年,一九五七年,危秀英从广东到北京参加农垦部的一个会,那位同志也从四川来京,恰巧在李富春的家里碰到了。那位同志先认出了她,向李富春、蔡畅打听她是谁?当他得知她的名字后,满怀感激之情地说:“危秀英同志,是你救过我的命!”他大步跨到危秀英跟前紧紧地握住她的手。

他是谁?蔡畅介绍说:“秀英,他就是廖志高同志!”

天天行军走路,脚一定要保护好,烫脚比吃饭还要紧,脸盆也就显得特别宝贵。征途中,危秀英缴获到一个铜盆子,她在脸盆边上钻了三个洞,用绳子穿起来背在背上。她的许多东西都陆续丢掉了,精简了,唯独这个脸盆说什么也舍不得“精简”它。一到宿营地,她就用它端水,拣些柴草烧热水烫脚,沉重的脚立时感轻松许多。

有个男同志叫胡家兵,没有洗脚的习惯,危秀英烧热了水,送到他脚跟前,他也懒得洗。由于血脉不流通,过草地时,他的脚后跟烂得化脓,痛得直咧嘴,拄着棍子一步一跳,步步难挨。进入草地的第三天,危秀英又遇到他,看他那副痛苦的样子,嘴里不由得责备他“自作自受”,心里却同情他。他的脚烂成这样,又断了粮,腹内空空,茫茫草地,怎么走得出去?草地的水有毒,烧热水给他烫脚已不可能,想分一点青稞麦给他。可是摸摸自己的干粮袋,已经瘪瘪的了。因为过草地前,她在外筹粮,回到部队,林伯渠发现漏发了她的粮,就把自己那份给了她。危秀英哪里肯全要林老的口粮,只要了两斤多,一路上数着粒吃,肚子实在饿极了,才倒出来一点放在嘴里嚼嚼。但看到战友如此危难,她还是毫不犹豫地将自己所剩的一点青稞麦全部送给了胡家兵。这救命的粮,一粒一粒滋润着胡家兵濒于枯竭的生命之树。

8

  蘑菇中毒

红一方面军和红四方面军在懋功会师,党中央在毛儿盖召开了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决定分成右路军和左路军挥师北上。廖似光、邓六金、危秀英和刘彩香四个政治战士奉命留在沙窝,收容红一方面军掉在后面的伤病员,等整个部队过完了才能撤。

沙窝是藏民聚居的地区,群众听了反动派的宣传,都躲进了山林,找不到老百姓,买不到粮食。她们在沙窝做收容工作呆了七天时间,几乎都是靠吃野菜过日子。刘彩香、邓六金、廖似光三人第天负责采野菜,危秀英到群众家去做宣传工作。

有一天,危秀英走了好多个村庄,都没有见到藏胞,天快黑了,才找到一个看家的老大爷和一个十多岁的小男孩子。危秀英好不高兴,热情地向这两个宣传对象讲起红军的宗旨来。可是彼此语言不通,她说了半天,老大爷都没有听懂她的意思。幸好那个男孩子略懂汉语,做了临时翻译,能把大致的意思翻译过去。老大爷听懂了红军是为老百姓的,虽是汉人,但跟国民党的军队完全不一样,是有严格的纪律约束的革命军队。老大爷不住点头,再上下打量危秀英,果然象一个老百姓,才放心地要男孩子把山上的群众叫回来。不一会,许多藏胞赶着大批羊群回来了,友好地跟女红军打招呼。

藏民对自己的军队是很热情的,老大爷邀危秀英进屋去坐。他们的房子是牦牛粪砌的,分上下两层,楼下养牲口,楼上住人。老大爷把她领上楼去,拿出一块干牛肉和一些土豆,拨开地灶的火灰放进去烧熟,请危秀英吃。危秀英虽然又饿又渴,但她身上没有带着钱,不能随便吃老百姓的东西,一再推辞着。老大爷着急,咕哝一阵,看样子是在生气。那个男孩翻译说:“不吃就是瞧不起我们藏民。”话说得那样重,危秀英为难了,灵机一动,装起肚子痛来,一边向老大爷道谢,一边后着肚子离开了藏家,愉快地朝驻地走去。

没想到驻地真有几个女红军肚子痛得昏过去。

危秀英走进住屋,邓六金、廖似光、刘彩香三人和哨兵、通讯员全部躺下。危秀英点着灯一看,桌上还留给她一碗黑糊糊的蘑菇汤。她实在饿坏了,端起碗喝了一口,无油无盐,还苦涩得很,没法下咽,她连忙吐了出来。她放下碗,也想躺到地铺上去睡,可是刘彩香占了她的位置,她撂不下身子去,便用脚拨了一下刘彩香,轻轻地说:

“彩香,你睡过去一点。”

没有动静。

危秀英又放大一点声音说:“彩香,彩香,给我让点地方!”

她还是一动不动。危秀英感觉不对头,忙将她抱坐起来,灌水给她喝。灌了四、五口,她才睁开眼,又灌下几口,她“唉”地叹息一声,见是危秀英,有气无力地说:“秀英,我们吃了蘑菇,中毒了!”

都中毒了!这还了得?危秀英急忙将各人的水壶集中起来,提溜到河沟里灌满了水,回来 放上一点高锰酸钾和醋,灌进廖似光、邓六金、刘彩香的嘴里。她们翻肠倒肚地将胃里的东西吐了出来,才清醒过来。危秀英又去解救其他同志。住在同院的红四方面军的一个团长和政委,还有几个参谋人员,都中了毒,昏迷过去了,危秀英和已经救醒的女红军一起,将他们一个个救活过来。

9

 粪中觅粮

干部休养连在下打鼓驻扎下来,养精蓄锐、筹粮筹衣,准备爬过横亘在前面的一座大雪山。上级要求每个指战员备足七天的干粮。可是,当地青稞麦还远没有成熟,眼前只能靠野菜和豌豆苗充饥,到哪里去找这七天的粮食?

谢飞、钱希均、钟月林三位女红军住在一户富有的藏民楼上。房子的格局很别致,一架木梯上去,是个楼房,中间是一个火塘,烧水做饭的,周围放着家具和农具,人就睡在楼板上。楼下是牲口圈,用木栅隔开,关着马、牛、羊等牲口。

一天,谢飞她们上山去采摘野芹菜,回来煮了一大锅,一点油花都见不到,苦涩涩的,嚼在嘴里转来转去的,很难咽下去。她们把野芹菜吐了,只好空着肚子躺下休息。这时,谢飞忽然看见牛栏里的粪堆上有一小堆麦子。

“咦,快来看,牛栏里有麦粒!”

一听到麦粒,钱希均、钟月林也兴奋起来,目光一齐朝下看,透过板缝,聚集在那一堆麦粒上。

“哎,可惜太脏了,蛆都在上面爬!”她们摇了摇头,同声叹惜。这些麦粒不知是楼板上掉下去的,还是牲口消化不良拉出来的,与牲口的粪便搅和在一起,小蛆在上面蠕动,很恶心人。她们打消了下去捡拾的念头。

这时,国家保卫局的吴烈同志来串门。当女红军们告诉他粪堆里有麦粒时,他伏在楼板上朝下看了一眼,就飞快跑下楼梯,走进牛栏去,不管脏不脏,挽起袖子就捡起来,一小撮一小撮的,一会儿他就捡了一包。

“快下去,快下去,莫让他一个人捡光了!”女红军看着眼红了,也走下楼梯,脱掉鞋子,赤着脚走进牛栏。啊呀,虽然脏得下不了手,但是肚子咕噜咕噜的难受,她们也顾不了这许多,用一只手掌捂着鼻子捡了起来。她们把附着在粪堆上的麦粒捡光了,又捣碎干粪,从中寻觅牲口没有消化的麦粒。不一会,她们每人都捡到二、三斤麦粒,只是太脏了。她们用手绢包着,跑到河边去冲涮,搓了一遍又一遍,洗干净后,放到锅里去炒。用温火反来复去地炒,直到炒得黄澄澄,香喷喷为止。她们用布袋装上,总算筹足了七天的粮食。

出发时,她们装进口袋里几把炒米,走饿了抓几撮放进嘴里,吃得津津有味。不知炒米来历的人,纷纷向她们讨来吃,一个个夸赞着:“香、香、真香!”一个原在上海当工人的红军干部,愿意用半块肥皂(那时肥皂宝贵得很,有一块肥皂就是了不得的积蓄!)跟谢飞换炒米吃。谢飞抓出一把炒米,慷慨地说:“送给你吃吧,肥皂你留着用!”

她暗自笑了。没想到从粪堆里扒出来的粮食,还这样金贵。

10

周恩来解围

一九三五年六月,危秀英被调到红一方面军民运部,又被总供给部借去筹集过草地的军粮。

出发前,总供给部长林伯渠交代她们,只要能买到粮食,老百姓要多少钱不还价。第一天,她和李伯钊就买到很多粮食。第二天,林伯渠写了张条子给她,要她找干部团长陈赓派部队给她们,因为一路上有敌人,筹到的粮食要部队保护。

危秀英顺着弯弯曲曲的小路,走了几十里才会见陈赓团长。她把林老的条子交给他,他匆匆看了一眼,竟不谈派部队的事,只笑笑说:“今天太晚了,已经搞不到粮食了。”接着他划一块地盘指给她看,“你就在这块地方休息,千万莫走动,晚上十点钟我会来叫你。”说完,朝危秀英神秘地笑笑,就行色匆匆地走了。

危秀英莫名其妙,又不好多问,只得“画地为牢”,呆在陈赓划的地盘休息了几个小时。果然他按时来了,叫醒了危秀英,急急地说:“我指一条路,你顺着这个方向走,可以见到林伯渠同志,他会告诉你情况。快走,莫耽误!”

粮食没找到,部队不给派,还把她装进闷葫芦里。她憋着一肚子气,跌跌撞撞地朝陈赓指的方向走。天蒙蒙亮时,果然见到了林伯渠,她气冲冲地告起状来:“林老,陈赓不派军队,影响整个一方面军筹粮,你要撤他的职,处分他!”

林伯渠笑了,耐心向她解释说:“秀英,你真冤枉人。陈赓不派军队是有原因的,我们得到可靠情报,张国焘分裂党中央,要南逃另立中央,这是军事秘密,他不能对你讲。”

危秀英恍然大悟,知道错怪了陈赓。林老又交待她再往前面走,说前面有四方面军的一个连队,反对张国焘的作法,要跟随毛主席北上抗日,命令她去把这个连带回来。

她奉命冒险去了,找到了这个连,带着他们往北走。天大亮的时候,四方面军的有些同志站在了路的两旁,形势剑拔驽张。当时一、四方面军的军服颜色不同,一看就分辨得出。四方面军有的人指着危秀英喊:“她是一方面军的,抓住她!”

遇到麻烦,危秀英知道自己走不脱了,急忙向带来的这连人使眼色,叫他们快走。因为他们穿的是四方面军的衣服,没有受到刁难,很快就从她身后穿过,奔向红五方面军去了。

红四方面军几个上当受骗的同志,围攻危秀英,有的拔出了刺刀,刀尖对着她的胸口。她是个有胆有识的女将,并不惧怕,气得按住腰上的手枪,跟他们讲起道理来:“枪口要对外,不能自己打自己的战士!”他们不听,还在叫骂。有个人还气势汹汹地拔枪对着她。她从容镇定地说:“我们都是中国共产党领导的红军,你怎么能杀自己的同志呢!”他不听,破口大骂:“谁是你的同志,你们是逃跑主义!”

有的战士蛮不讲理,扬言要把她带走。正在这危急时刻,中央军委副主席周恩来走过来了,他连声问:“怎么,怎么回事?”有个警卫员悄悄地拉拉她的衣角,往旁边呶呶嘴,轻声说:“走!”

危秀英领悟了,掉头就走。因为周恩来在场,那几个同志不敢拦阻她,平安脱险了。周恩来一直到危秀英走得看不见了,才放心地离开。

她回到驻地,林伯渠放心地说:“回来了就好啦,真为你担心!”

一九四二年二月,她在延安中央党校见到陈赓,主动向他检讨,当时错怪了她。陈赓乐呵呵地说:“矮子,我晓得你当时很恼火,会骂我的。可中央没有叫我传达,我要遵守军纪呀!”

11

和尚衣、马皮鞋

路程越来越渺茫,天气越来越寒冷,衣服越穿越单薄。过草地的时候,多数战士只剩下身上穿着的一套破烂衣衫,女战士连长裤都没有了,只能穿一条遮不住膝盖的短裤。

谢飞个子小,力气也小,走到后来,背不动东西,有一回请一个民夫帮她挑背包,没料到,敌机来轰炸时,那个民夫乘乱把背包拐走了。谢飞只剩下身上穿着的一套衣服,没法换洗;下雨时连遮雨的斗笠、雨衣都没有,只好挨淋;宿营时,也没有盖身的被毯,冻得辗转反侧,难于入眠,只好采取钻草堆取暖的办法,如果没有草堆,只好干挨冻。

这种遭遇当然不止谢飞一个人。弄到后来,几乎每一个人都形容枯槁,衣不蔽体,军不军,民不民,狼狈不堪。

李坚真后来这样谈到她当时的衣着情形:

“至于衣服,我们好些人从江西出发,直到延安,都没有领过衣服。一路上,虽然每个人的衣服都不那么多,但是只要见到谁的衣服破得实在不能穿了,大家就主动拿自己的衣服给他穿。有一回,一个老乡送我一件男人穿的长褂袍,我穿上又长又宽,就把下半部折起来束在腰间。后来另一个女同志的衣服破了,我便把那件褂袍的下半部剪下来给她做了一条短裤。”

周恩来路途中碰到李坚真,见她穿条短裤,衣服破成了片片,晒得脸上墨黑,剃个光头,象个男孩子,感动极了。他握着这个备尝艰辛而又坚强忠诚的女战士的手不放,眼里噙着眼泪。

过完草地,李坚真离开了干部休养连,到干部团去演拿手戏——打土豪。有一天,她打完土豪,到一个小村子里去寄伤病员。已是中午时分,她骑马奔驰了半天,浑身燥热,便把从土豪家没收的衣服脱下来,往马鞍上一撂,扶着伤病员进老乡家里去了。

跟老乡讲了半天好话,又留了一些钱,总算把伤员寄好了。忽然门外传来一阵骚闹,一阵蹄声。她赶忙走出来一看,不好!只见十几匹奔马向草原深处遁去,留下一股烟尘。她低头一看,自己的坐马连影子也没有了,一场浩劫,她所有东西都被土匪抢去了。

她除了身上穿的一件破烂单衣,一无所有。黄昏,天气骤然冷下来,她哆哆嗦嗦地往前走去,上下牙齿碰击得咯咯作响。直属队的王胜荣看到她冻成这样,说:“你穿得这么薄,还不冻死呀!”

李坚真无可奈何地叹息:“有什么办法,全被土匪抢光了!”

“有办法!”他从马鞍子上取下一件东西,丢给李坚真说:“我这里有一件没收来的和尚衣,你穿不穿?”

“穿!”这时李坚真管什么和尚衣、尼姑衫的,接过来就穿在身上。长袍拖地,一个女红军战士成一个“和尚”。第二天碰到了刘晓,他哈哈大笑之后,把自己的衣服、毯子送给了李坚真。

身上武装起来了,可是脚还光着,怎么也找不到适合她穿的鞋。她赤着脚走过了草地,小腿也没有绑带,脚杆被茅草划出一道道口子,又被污浊含毒的泥水浸泡,红肿溃烂,流冬瓜水,痛得难熬。正在她的脚烂得不能着地的时候,她在旁边捡到一块马皮,象得了什么宝贝似的,用刀子割下两块,穿几个孔,用绳子绑在脚背上。总算有了“鞋”,但是马皮滑得很,弄得她只好拄个棍子,扭来扭去地走路,象扭秧歌舞似的。

她的脚还在继续溃烂流脓,眼看就要倒在草地上了。直属政治部参谋长张经武告诉她用土方治疗,她照办了。用萝卜苗煮水洗脚,然后用牛油擦一擦,果然脚上的溃疡很快就好了。

12

 脸盆的妙用

飘动的风幔和雨帘,包裹着整个草地。

头发湿透了,衣服湿透了,冷啊!冷得揪心,冷得撕肺。有一棵树遮遮雨,有一块干燥的地方坐一坐,喘口气,就是最大的享受。

但是,没有!天和地全部都浸在雨水里。

“叮当”一声响,引起大家的注意。呵,脸盆,你成了没有任何奢望的女红军战士手中的无价之宝。

她们把脸盆从湿漉漉的背上解下来,倒扣在湿漉漉的草地上,成了最好的凳子,两个人背靠背坐在上面,多么舒服,多么惬意!她们又拿起另一个脸盆顶到头上,挡着肆虐的雨水,让已经昏昏发胀的脑袋,得到片刻的庇护和安宁。

脸盆,居然发挥了斗笠和凳子的作用,这是女红军战士未曾料到的。

一路上,脸盆真成了女红军手中不可或缺的宝贝,而且用途越来越广:

可以用来洗脸,也可用来洗脚,洗澡;

用来盛饭、盛菜,有时也用来煮饭煮菜;

生孩子的时候,又用来接生,洗孩子,洗尿布。上面的血污还没有洗净,又拿去盛菜打饭;

阴雨绵绵的时候,它还被女战士用来当斗笠。

女红军沿途扔掉一样东西又扔掉一样东西,她们没有力气了,实在背不动,有时一条软软的毛毯会象小山一样重,压在肩上,扔掉它!唯独破烂不堪的脸盆却舍不得扔掉。

在广袤而寒寂的草滩上,每一个脸盆就是一个热闹的中心。傍晚的时候,女红军分头出发,有的拣烂柴,有的采野菜,有的端着缸子满处找清水。几路大军会合后,有柴、有菜、有水,她们忙碌着安排自己的幸福生活。她们挖一个坑,把脸盆架起,先烧一盆水,解解渴,烫烫脚,然后来对付饥饿的肚子。她们把野菜洗干净,拧成一截一截去熬,把头一道苦涩的菜水倒掉,再搁进青稞面粉,熬成一锅香喷喷的菜粥。她们围着脸盆坐成一个圆圈,烤着火,吃着粥,美滋滋地砸着嘴。火烤身上暖,粥塞肚里饱,那滋味别提有多舒服!这都是脸盆带来的功德啊!“脸盆万岁!”

从脸盆的多种功用,可以想象出女红军的日常生活是多么可怜,她们的日常用品是多么匮乏。

梳洗打扮,这是每一个女同志的日常功课。但是,长征中的女同志却几乎把梳洗打扮免掉了。

她们没有梳子和镜子。早晨起来用手在头上抹几下,就算梳过头了。说起梳子,还有一段笑话。李坚真头发剪得短短的,一直用手梳,她的背包里多少年来没有梳子、镜子一类的日用品,到了延安,她才稍微讲究一点,削了一块竹片当梳子。一次,她秘密在白区治病,有一个同志叮嘱她买一把小刀,一把剪子,一把梳子,小刀、剪子她都记住了,偏偏忘记了梳子。同志们都笑话她与梳子无缘。

长征中,女红军都与梳子无缘,开始用手梳,后来头发里长了虱子,干脆推成光头,帽子一压,分不出男女,彻底省了梳头的麻烦。

她们没有牙膏、牙刷。她们或者不刷牙,或者在河边捡些细沙子,塞进嘴里用手指搓牙,或者拔一把油草来刷牙。工具虽然原始简陋。她们的牙齿都是白白的。

生活如此亏待她们,但大自然却慷慨地恩赐给她们以阳光、雨露,除了牺牲的几个同志,她们都获得高寿,多数女红军现在还健在。

编辑:陈展峰   制作:谢永辉

编辑简介

陈展峰 原名陈留弟,昵称柳笛,男,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江西省作家协会会员、江西省戏剧家协会会员、赣州市民间文艺家协会常务理事、兴国县作家协会首届主席、兴国县红土地文化研究会副会长兼秘书长。发表文学、戏剧、论文作品350余万字,获各级奖86项,著有个人散文集《青山遮不住》。参与主编与执编《兴国红色印迹》、《“模范兴国”的红军骄子》、《人道之歌》等10部。获“全国最受读者喜爱故事家百杰”“赣南十大杰出民间文艺家”荣誉。

制作简介:谢永辉,女,生于1996年,现系兴国县妇联干部。喜欢读书、摄影、旅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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