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 是他 就是他
少年英雄 小哪吒
下海他拳打夜叉 上天他截杀龙王
随手射死石矶娘娘 降魔霸王就是小哪吒
本段歌词改编于《封神演义》片段
《哪吒之魔丸降世》正全国热映，截至目前票房已突破25亿，成为有史以来最赚钱国漫，让人看到国产动画电影“中国神话宇宙”崛起曙光。
当哥特妆、黑眼圈、一反从前家喻户晓小英雄形象的哪吒创造票房奇迹的时候，一个问题也随之而来——
这么“丧”的哪吒，真的是导演凭空想象出来的吗？
哪吒最初起源于印度神话，在佛教传播的路途中不断演变，经由中亚、西亚等沿途地区“添枝加叶”。
传入中国后，其最初的名字“Nalakūvara”也在不同经文中被音译为“那吒俱伐罗”“那吒矩袜啰”等名字，而后才逐渐简化为“那吒”“哪吒”等版本。
在唐朝，哪吒最初以佛教护法神的形象出现，被塑造为四大天王之一的毗沙门天王（即北方多闻天王）的儿子。
五代刻本《大圣毗沙门天王像》
在不空三藏翻译的《毗沙门仪轨》中，哪吒是毗沙门天王的第三个儿子，为其父亲手捧宝塔。晚唐以来，毗沙门天王与唐开国大将李靖的形象渐渐融合，哪吒也随之成为“托塔李天王”的第三个儿子。
在各式各样的杂剧话本中，哪吒的故事是半开放性，其“人设”也存在不同版本。
除了“我爸是李靖”“有两个哥哥”“闹海屠龙”“自杀再复活”几个基本情节保持一致以外，哪吒闯的祸不尽相同，但都塑造了一个顽劣乖张下狠手的形象。
在中国家喻户晓的“哪吒闹海”的故事情节，主要是由《搜神大全》《西游记》和《封神演义》等奠定的。
《搜神大全》中的哪吒像
成书于明朝的《三教源流搜神大全》简略交代了哪吒的来历，也是最早将哪吒的形象描述为“三头六臂”的古籍之一。书中的哪吒乃是360度打架无死角的大罗神仙之化身：
哪吒本是玉皇驾下大罗仙，身长六丈，首带金轮，三头九眼八臂，口吐青云，足踏磐石，手持法律，大噉一声，云降雨从，乾坤烁动，因世间多魔王，玉帝命降凡，以故托胎于托塔天王李靖。不料，原本带着降魔任务下凡的哪吒，却表现得比魔还要猖狂暴戾：在东海洗澡时脚踢水晶宫，一口气杀掉龙王派出的九条龙，再截杀前往天庭告状的老龙王。
这还不够，随手试一试如来的弓箭，竟然就射死了魔界领袖石矶娘娘的门人，面对复仇的石矶娘娘，仍毫无悔意，一杀了之：
（哪吒）生五日化身浴于东海，脚踏水晶殿，飞身直上宝塔宫，龙王以踏殿故怒而索战，帅（哪吒）七日即能战。杀九龙，老龙无奈何，面哀帝。帅知之，截战于天门之下，而龙死焉。
不意时上帝坛，手搭如来弓箭，射死石矶娘娘之子，而石矶兴兵，帅取父坛降魔杵，战而戮之。
石矶娘娘的死引发了魔界的愤怒和报复，对此，李靖也怒不可遏。哪吒便“割肉刻骨”还给父亲，带着灵魂到世尊如来身边猥琐发育，借荷菱莲藕重生。获得新生的哪吒饱经历练之后终于脱胎换骨，成为真正的降魔使者，永护天庭。
哪吒也在《西游记》中打了两次酱油，被描述为能降九十六洞妖魔、相貌清奇精壮的小童男：
玉面娇容如满月，朱唇方口露银牙。
眼光掣电睛珠暴，额阔凝霞发髻骛。
绣带舞风飞彩焰，锦袍映日放金花。
环绦灼灼攀心镜，宝甲辉辉衬战靴。
身小声洪多壮丽，三天护教恶哪吒。
哪吒究竟用的什么武器降妖伏魔，也在这里得到解释：砍妖剑、斩妖刀、缚妖索、降魔杵、绣球、火轮儿。
此书还交代了哪吒抽龙筋、以及自杀并非自愿，在复活后寻父报仇的情节：
这太子三朝儿就下海净身闯祸，踏倒水晶宫，捉住蛟龙要抽筋为绦子。天王知道，恐生后患，欲杀之。哪吒奋怒，将刀在手，割肉还母，剔骨还父，还了父精母血……后来要杀天王，报那剔骨之仇。李靖无可奈何，向如来求救，获“一座玲珑剔透舍利子如意黄金宝塔”，塔上层层有佛，如来让哪吒以佛为父，以此缓和了李氏父子之间的矛盾，李靖还曾因没带宝塔怕被哪吒借机寻仇，“吓个大惊失色”。
《封神演义》里的哪吒更接近现在的版本，在此书中配备了乾坤圈、混天绫，也被道教纳入其神仙体系中，哪吒的师傅从师尊如来变成太乙真人。
沿袭一贯乖戾的形象，哪吒杀完夜叉杀太子，抽完龙筋袭龙王，为不连累父母而自杀后，又上演了意外一幕：以灵魂缠扰母亲，要求为他建行宫、立神像，助其复活。
李靖出于担心“权臣当道，倘有人传至朝歌，奸臣参我假降邪神”而烧毁行宫，却遭到了复活后哪吒的凶恶追杀：
哪咤曰：“李靖！我骨肉已交还与你，我与你无干碍，你为何往翠屏山鞭打我的金身，火烧我的行宫？今日拿你，报一鞭之恨！”把枪愰一愰，劈脑刺来。…李靖只得望东南逃走。哪咤大叫曰：“李靖休想今番饶你！不杀你决不空回！”往前赶来。80后、90后对哪吒的印象，更多来源于1979年的电影《哪吒闹海》。片中的小哪吒面如傅粉，唇若涂朱，刚出生时呆萌乱跑，肉嘟嘟、水灵灵地立于掌上，非常讨喜：
而这部作品与古代文学文本最大的不同之处，在于将哪吒杀龙王三太子的理由进行了“正义化”：龙王强抢童男童女。
随后，迫于龙王毁灭陈塘关的威胁，哪吒为保全百姓而自刎，一个甘愿牺牲自我的悲壮英雄形象自此留在了无数观众的脑海之中。
此后哪吒接连被搬上电视剧，如1986年版《西游记》、TVB版《封神榜》、《宝莲灯前传》、张卫健版的《齐天大圣》等，皆以浩气凛然、英姿焕发的形象出现：
电视剧中的哪吒形象
值得一提的是，《宝莲灯前传》里的小哪吒是由幼年时的女星宋祖儿出演的，而张卫健版的《齐天大圣》里，哪吒由美女何美钿出演，可能最“接地气”的真人哪吒形象是《殷商传奇》里的王宝强吧。
何美钿版VS王宝强版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然而，“京味儿小爷”的魔童哪吒，却完全将前述形成彻底颠覆。
导演饺子看了《封神演义》原著后发现，原作中的哪吒“简直就是一个反派角色”，一言不合就动手、自杀是因为赌气，还不尊重父亲，因此才有了将哪吒设计成“小混混”的灵感。
化着烟熏妆、双手插裤兜、一副很“丧”的表情……新版哪吒的形象借鉴了不少痞子、二流子的形象，让人在意外之余，又莫名感到一丝亲切。
动画《哪吒闹海》将哪吒塑造成了一名少年英雄，颠覆了古代文本中乖张顽劣的原貌，“勇抗恶龙”“自杀抵罪”等行为带有强烈的浪漫、抗争特质，成为一代人追捧的偶像。
而《魔童降世》却后退一步，卸下“偶像人设”包袱、请下神坛，让哪吒“更像我们”。
40年前的哪吒天赋异禀、惩恶扬善，唤起了无数人对快意、自由的人生的向往；40年过去，当理想遭遇挫败、当我们学会接受自身的不完美后，这个痞里痞气、丑凶丑凶的哪吒告诉我们——即使大家都不喜欢他，他也要打破成见、逆天改命。
而且他做到了。
其实无论过去还是现在，哪吒代表的，都是永恒的青春幻想。
这样的“丑哪吒”有没有戳中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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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刘长欣 黄楚旋
编辑 | 黄楚旋
图片 | 来自网络
统筹 | 郭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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